Se Revoir 10
10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权志龙很少能看见他的“同居人”。他回家的时候崔胜铉不在，早上起来的时候崔胜铉又已经走了；明明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却连行踪都互不可知。
崔胜铉是有意的，权志龙很明白这一点。就算他不这么做，权志龙自己也会找机会避开。
该说什么呢？假装若无其事的虚伪，权志龙还做不来。事情发展至此，他得负主要责任，所以活该受这种冷遇。
权志龙把全身心投入到编曲中去，旁人看他就像自我惩罚一样，短短一星期，回国养出来的一圈小膘全给累没了。
胜利接到了认识的staff发来的SOS，去公司了解日程的同时，顺便把固执地待在那里的队长带走。权志龙对硬起脾气来“教训”他的忙内无计可施，只能答应跟他去吃饭。
可惜胜利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恰巧在餐厅碰到崔胜铉和他的导演朋友——一个权志龙从来不感冒的人。
他哀叹自己的运气太差。
意外地，黑脸志龙并没有出现，他只是很平静地与崔胜铉和他的朋友打招呼，然后坐到一桌之隔的位置点菜。胜利讶异的同时，倒有些同情崔胜铉了。
“其实胜铉哥这一年来变了很多……”
“我知道。”
权志龙打断了胜利的话。没有人比权志龙更了解崔胜铉，他当然知道他变了，从在机场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原本是他有信心维持和平的原因，但现在看起来，投射出的感情不管有没有收回，习惯造成的力量都是巨大的。
比如他自己，看到崔胜铉和别人一起谈笑风生，也会一瞬间从头麻到脚，但马上又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胜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突然感觉像回到十多年前，看着哥哥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却无能为力。
一顿安静的午餐，食物很美味，只是吃的人食不知味。
胜利去洗手间的期间，权志龙招来服务员把单签了，抬起头却发现有人占了对面的座位。
“真巧。”
是崔胜铉。权志龙尽量表现得平静。
“是啊。”
崔胜铉语气自然又平和，像谈论天气。“上次的电影剧本还记得吗？”
权志龙不解其意，但还是顺着说：“嗯，怎么了？”
“已经确定要接了。这几天忙着和导演、制作、其他主演见面，还有定妆试戏，耽误了专辑进度，抱歉。”崔胜铉的眼神真诚得让人感觉怀疑他是不正当的。
“……没事。”
“过两天，等事情都定了，我就回去工作。”
权志龙端起水杯，垂下双眼，“不用这么急的。”
崔胜铉盯着权志龙看了一会，才说：“你这个样子我很久没见到了。”
权志龙脱口而出：“什么样子？”
“就是这种既心虚又不满，还要装作坦然，以为掩饰的很好但一下子就被看穿的模样。”
“……”
“如果还在担心那一天的事情，那就不必了，我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崔胜铉双手交握，那游刃有余的样子足以气死跟任何他作对的人。“还有，你不高兴或者不想和我说话就干脆不要说，这样假惺惺的很恶心。”
权志龙啼笑皆非，成熟的处事方式竟然被崔胜铉指责为“恶心”，尚不如小孩子般的闹情绪。
“那，明天见。”成功挑起权志龙的脾气，崔胜铉就要离开。
“明天？”
“广告拍摄，忘了吗？”崔胜铉回过头凝视权志龙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家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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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志龙很诧异公司竟然给他们接了一个游乐场的广告代言，一般来说，这是年轻IDOL们的工作。
“BIGBANG是男女老少都喜欢的组合啊。”——公司的解释。
好吧，这个理由他接受，关键问题是为什么广告里要播他们蹦极的画面。
权志龙看到拍摄时间表时吓了一跳，因为里面明确标注有“bungee jumping scene”，幸好后来被导演告知并不需要真的跳下去。
“有一位大爷不能跳呢。”和导演开玩笑的时候，崔胜铉刚好路过，权志龙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他有些不安。拍广告的整个期间，崔胜铉异乎寻常的兴奋，逗得全场好几次NG。但权志龙注意到，崔胜铉自己呆着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权志龙觉得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极了。
这种不对劲在放饭时找不见崔胜铉变成了恐慌。他没和任何人声张，自己一个人搜索了所有拍摄场地，最后在蹦极台上看见崔胜铉坐在那发呆，呼吸差点停止。
崔胜铉立刻就发现了权志龙的所在，他甚至还笑着安慰看起来惊慌失措的权志龙：“别紧张，我不是想跳下去。”
就像被一拳击在胸口，权志龙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那是他的隐忧，一块好不了的心病，所以他在他面前，永远潇洒不起来，因为太害怕。
但他不可以表现出来。
权志龙坐到崔胜铉身边，故作云淡风轻地问：“现在不恐高了？”
“怎么不恐高，还是很怕的。”崔胜铉看着底下，喃喃道。
“哥之前有个电影……不是从飞机上跳下去了吗？”
“啊，那个，”崔胜铉说起来都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是我让教练把我推下去才完成了最后的镜头，自己站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动都动不了。很丢脸吧。”
“不会，还是很帅。”
权志龙是真心这么认为，崔胜铉却自嘲地一笑。
“有些事情想去做，临了又害怕，就总是反复。”
崔胜铉有多抗拒极度亲密的关系，权志龙全了解，甚至他自己偶尔都会讨厌不能集中注意、被另一个人掌控情绪。他那种“永远绑在一起就是痛苦”的想法，也可以说是被崔胜铉影响，但权志龙却并不想太过曲解这句话。
“这是你在自己专辑上那么折腾的原因吗？”
“或许是吧。”崔胜铉转过来看他，“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做什么都全力以赴，决定放弃的时候又很果决，看起来很勇敢。”
“……出道16年了才来真心话大告解？会不会晚了一点。”权志龙把眼光从崔胜铉身上收回，“要说羡慕，我倒羡慕你。”
他们在世人眼中扮演的角色并不相同。无疑，两人都很独特，但人们认为“TOP”是孤傲的，是“独臂维纳斯”，所以对于他的顽固和缺憾，大家会尽量包容；可“GD”不同，“GD”是闪闪发光的，既柔软又坚韧的角色，是经得起挑剔的形象。正因为如此，所以在“TOP”不能配合的时候，staff们一致认为“GD”能解决。但是，“TOP”可以把他那不屑一顾的一面放下，扮演一个又一个的面孔和角色；而“GD”在任何参演的片段中，依然只会是“GD”。
谁比谁更骄傲呢。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一个胆小鬼。”崔胜铉突然用脚指了指平台下令人眩晕的几十米高空，问：“要不要试试？”
权志龙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迷惑，随后变成不信。“你疯了吧。”
崔胜铉却是意想不到的坚持。“设备就在旁边，也有两个人的，”他大得过分的眼睛被阳光折射出不同的色彩，“一起的话，就不那么恐怖了。”
“……为什么一定要跳下去？站在这里看风景也很好。”
崔胜铉摇摇头，“我已经厌倦待在高空了。”他半侧着身，姿势像是在邀请，脸上是笃定的微笑。权志龙差点就要答应他了。
但他在心里微叹了口气，想：这样就变成我是胆小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