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想象之内,也在想象之外,只是你不肯承认那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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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志龙坐在头等舱的第二排的位置,随手翻着飞机上提供的杂志,假装看不见其他乘客有意无意的盯视。
此时距离他做出回韩国的决定还不到20个小时。
周围的人对他身份的各种猜测总有一些能钻进权志龙的耳朵,但谁也无法从他完美的伪装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以他会引起骚动,原因还在他的发色上面——大概两周前,权志龙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灰白色。那是醉酒之后的一次疯狂之举,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打理过他的外表了。
新长出来的黑色发根在一头白绒绒的毛里非常惹眼,权志龙倒对这意外而来的冲突性感觉满意,他甚至能预想到回韩后第二天的新闻标题——“GD机场新造型”“权志龙的时尚感”“新的造型意味着solo的预告?”等等等,虽然这些新闻有一大半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欢迎式的标题下面,各路媒体对他隐遁国外大半年的事实一定会再次争论不休。
反正也是落地之后的事了。
他翻完了所有杂志,觉得无聊,盘算着是不是该叫点吃的。刚上飞机就昏睡过去,七八个小时之后醒过来,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两顿饭;但权志龙不知道的是,他同时也错过了收到消息的空姐纷纷跑来围观他的热闹。
梦境光怪陆离,充斥着大量熟悉的亲切的陌生的可恶的形形色色人的脸。他在自己的梦里醉生梦死,体会从天堂掉到地狱的失重感——音乐、酒精、彻夜狂欢与烟草,就像观看一部自导自演的单镜头电影,既矫情又冗长。
如果梦是潜意识的表达,那他大概是活得太累了。
这想法实在是荒唐,权志龙自嘲,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也没那么荒唐。
他要了杯红酒垫垫胃,但喝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Terribly awful. 权志龙被人不小心养刁的嘴,无法降低档次去迁就廉价红酒,虽说他很讨厌自己这点。
他拿兜帽遮住大半张脸,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熬过最后的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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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飞机落在仁川国际机场。
权志龙走出机舱,这个季节已经变冷的空气让他瑟缩了下,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臂,然后深深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不如国外清新,却很亲切。
回家的感受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后,终于开始清晰,权志龙的步伐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急切与兴奋,一路小跑着往出关的地方走。
【我回来了。】
心中呼喊着回归的感动,可很快——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骚动,随着权志龙离关口越近而逐渐清晰。他皱起眉,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但抱着“可能是接其他明星”的侥幸,权志龙还是继续往外走。
然而人群看到他爆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举着名牌和礼物向他伸长的手,粉碎了这幻想。
一大群保安紧张地看着他靠近,试图站成人墙把粉丝们挡在一定距离之外,但总是被推出去,然后又顽强地站回原位。
被挡住的粉丝依旧执着地想要往里冲,哪怕一寸也希望离他更近。
权志龙浏览着所有女孩的脸,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不知道她们之中,有多少他曾见过,有多少他没见过,或许他从没有注意过那张脸的不同,所以无法分辨,唯一清晰的,是她们都很年轻。
该为人气依旧感到高兴呢?还是为物是人非而伤感?权志龙突然觉得好笑,不自觉露出了一点笑容。
少女们因这个笑容而更加疯狂。他和她们的真实关系就像这样,永远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表达爱意,其实彼此都不真正地了解对方。
权志龙的表情又回归于零,他有经验地躲过所有想要触碰他的手,在人群的包围下,很快坐上了保姆车。到这个地步,公司也应该得到消息派人来接他了。
“坐到前面来。”
权志龙想直接上后座,却被人叫住。这个声音的主人让他很意外,无论是他的出现,还是他坐的位置。
崔胜铉穿着一件……权志龙认为是睡衣的东西,他翘着腿抽着烟,比任何司机都更不修边幅,像临时被叫出来顶班似的。
虽然意外,权志龙倒没有犹豫,他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副驾,系好安全带。崔胜铉松手刹挂档转弯上高速的姿势非常娴熟,仿佛排练了无数次般,完全可以媲美电影镜头。
权志龙瞄着后车镜,跟着的车渐渐散去,才放心地摘下眼镜,解开口罩,把车内乱七八糟的按钮都碰了一遍,最后被崔胜铉制止才罢休。
“你什么时候学的驾照?”他转头看他。
“我一直有啊。”崔胜铉开车还叼着根烟,但权志龙不得不承认这模样非常适合他。也许让崔胜铉当一个司机是个好主意,起码一定有人会愿意付高价看他开车的侧脸。
“韩国真应该颁一个条例,超过多少年没碰过车就吊销驾照。”权志龙把椅背调低,放松地开着玩笑。
“先有多少天不回国就取消公民身份的法律才合理吧。”崔胜铉无情地反击。
权志龙笑笑,没理这个话茬。
“我们去哪儿?”
“去吃饭。”
“就咱们俩?”权志龙挑眉。
“和大家一起。”刚好前面是红灯,崔胜铉停下车,转过头跟他说话。
权志龙顺着他看过来的目光看回去,仔细观察后,发现崔胜铉的颜值并没有被他可怕的穿衣风格所拖累,依然保持较高水准,他甚觉满意。
“谁约的局?”权志龙问。
崔胜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他头发上,“还能有谁?除了永裴,没有人能让我睡到一半,跑过来接一个不着家的混小子。”
权志龙被崔胜铉的冷幽默冻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假装“怨妇”的口吻反驳:“我就说,你怎么会来接我?”
“别这么说,”红灯转绿灯,崔胜铉踩油门,稍稍提速超了前面的车,“我还是有点同事爱的。”
权志龙没太纠结于崔胜铉的“同事爱”,他早就见识过此人厚着脸皮说大话的本事。“有个事你得给我解惑,我到底……是什么时候露了馅的?”
“你在法国机场的时候。”
“不会吧。”权志龙检视自己。
“也就你自己认为伪装的天衣无缝,就你那样儿,我在百米开外一眼就能看见你。”崔胜铉给权志龙盖了个“招摇”的戳。
权志龙扬眉,他看向崔胜铉,等着他给一个明确的解释。
崔胜铉意有所指:“颜色太亮了。”
“头发吗?哈,”权志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崔胜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住香烟吐出一口烟圈,“染白发干嘛?是想跟我比一下吗。”
权志龙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夸张地摊手,“是是是,你最帅。”
崔胜铉看起来并没有被夸奖取悦,他依旧是那副没睡醒显得漫不经心的模样,说的话也像是随便说的:“这次回来多久?”
“嗯……不知道,看心情吧。”
权志龙伸了个懒腰,全身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车子轻微的晃动让他觉得舒服,在飞机上最后几小时一直没找到的困意现在袭来,他差一点就要失去意识,还是崔胜铉的声音让他找回了一丝神智。
“法国好玩吗?”
“你又不是没去过,还不就是那样……”权志龙闭着眼睛嘟囔。
“我不喜欢那里,”崔胜铉顿了下,才说:“但可能很适合你。”
适合吗?权志龙想,是适合的吧,自由时尚之都,狂欢浪漫的城市,像他这样的人去了应该要乐不思蜀的。
应该。
没人再说话,权志龙就在久违的安静祥和中睡着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