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寒冬

ONE T

 

离我入伍还有十几天。

 

不用去考虑明天有什么工作后天有什么工作下个月有什么工作今年还有什么工作的日子，时间忽然变得好慢。

 

虽然我平时也不是很在意工作。┑(￣Д￣)┍

 

年前巡演结束，我问manager要不要去公司把零碎的事务交接一下，manager用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对我说：“胜铉呀，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我鸡皮疙瘩差点掉下来。要知道他从来都是“小子小子”叫我。

 

过年的时候，妈妈变着法的给我做好吃的，不管说多少次“吃多了就会吐的”也无效，她认准了要在最后的几天把我喂胖。

 

来自四面八方无法拒绝的好意淹没了我。

 

我，崔胜铉，在入伍前得到了空前的关切，晋升成“珍稀动物”一只，主要工作就是在家接待来访人群，然后合影留念。

 

虽然不喜欢动弹，但不代表我希望自己变成尽职尽责的展览品。

 

无聊到极点的我发语音给志龙（过年的时候他还没从欧洲回来），他的回复里的背景音明显是party。“喂，你为什么可以在外面玩啊？”“又不是我要去jun队，为什么不能玩啊。”他似乎是喝高了，话尾都上扬。

 

“你表现的悲伤一点会更好。”“不好意思，那阶段已经过了。”原来那个因为我吃着蛋糕睡过去而以为我死了，差点叫救护车的人呢？

 

我牙根痒痒，很想咬人。这大概就是从朋友变情侣的诸多坏处之一，百依百顺已经被互怼取代。

 

“呀！我现在就出门寻欢作乐！”我赌气道。

 

“哦，你试试看啊。”志龙无所谓的表情透过他的声音传达给我，“你根本懒得去换衣服。”

 

真是，被他料准了。

 

我没有再发信息过去，志龙也没回。其实我们都尽可能地用轻松的语气去谈论我即将入伍的事实，而无论他现在是真的淡定还是故意表现出开心，我都会轻微的觉得抱歉。

 

抱歉他会是为我离开承担最大压力的人。

 

我最近没有出门，所有至亲好友都见过了。“和志龙多聚一下吧，”每个人都这么说，提醒着我和他需要消化长长的三年的空白。

 

在我们五个人的群里，永裴最近经常念叨着的就是“哥入伍前我们聚一次吧”“TOP XI好忙啊，我得去拿块金牌”，大声就会附和“对啊，我来准备下酒菜”或是“香港场结束后，胜铉哥哭到窒息真是名谈，这次我们不走煽情风”，总之是各种求聚会。

 

我默默看着没回答。

 

应该算是近乡情怯。真的见面的话，我们五个人一定会喝到死去活来，喝到胜利会摇摇晃晃开始演讲，题目叫“我们的十年”，喝到醉不了的永裴开始报银行卡密码，喝到大声对着镜子跳舞，而我也一定会丢脸的哭起来，然后喝到昏厥，清醒过来互相看着笑到流泪。

 

但志龙，他一定是第一个醉的人。

 

我不确定能不能看着他最真实的情绪，然后无牵挂地去jun队。

 

 

 

 

TWO G

 

回来了。

 

我倒在自家的床上，满足地吸了一口空气，然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在国外的时候其实很愉快，认识新的人，接受新鲜的时尚元素，在一个个的派对中游走，仿佛置身享乐的天堂。但回到这个熟悉的国家，哪怕是拥挤的人群和不清新的空气，我都觉得亲切，因为家和重要的人在这里。

 

手机安静的不正常，爬起来一看，原来我下飞机后忘了开机。慌里慌张地打开，结果又没电了；刚刚充上电，就被人叫走去处理厂牌推【TG】广的一些后续。

 

我挺烦做案头工作的，可是并非所有的琐事都能交给团队完成。从品牌效应来说，我个人的形象宣【TG】传占很大的一部分，虽然起初只想做一些小东西满足自己的搭配欲，但随着影响扩大，新一轮的产品也在计划中。

 

男人嘛，对做事业总是有一点野心的，现在这种程度的工作尚在承受范围内。

 

忙忙碌碌，到家又是半夜。我的手指在那个置顶号码上盘旋许久，思考了下崔胜铉在父母家呆着的可能性，或是他晚上喝完酒能接到电话的几率，最终还是移开。

 

接下来几天，要不是我太忙，要不是就是被姐姐拉回家吃饭，或者我给崔胜铉发短信的时候总是发错。间或看到他在家招待朋友做饭的照片，只能对着INS流口水，然后就被其他事情占据了注意力。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阻止我去联系他，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距离他入伍只剩几天。

 

我马上警觉。每次我们关系转折的重要关头，就会发生这种事，上一次大概是在他拍戏抑郁的时候。

 

果然，给他打电话又开始不接，在群里发消息，显示“已读”但不回复，他似乎铁了心要跟我玩捉迷藏。

 

崔胜铉喜欢保持神秘感，讨厌背叛和撒谎，强调自我隐私，对感情也一样，这点真讨厌。

 

我决定直接上门找人。在门口按密码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开始紧张，偷偷猜测崔胜铉或许为了躲我而换密码，所以门打开的瞬间我松了口气。

 

好安静。

 

熟悉的房间现在看起来如此不同，尽管有些家具和画作是我摆放的，但仅仅是大半个月没来，我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在哪。

 

厨房的流理台上留着一张纸条。

 

“志龙，我猜到你可能来我家了，不要久待，我不会回来。PS: 打蛋器坏了，你知道去哪儿买吗？”

 

我强行按捺下想撕碎这张纸条的冲动。神经病啊，打蛋器坏了为什么要写上来，指望我给你买吗？

 

我翻乱了崔胜铉的家，试图找出点其他线索，结果出了一身汗却毫无收获，郁闷的我又把东西全部收拾好。

 

我就不信邪了，崔胜铉会真的不回来！

 

虽然常宿在他家，一应洗漱用具俱全，但我既不想去洗澡，也不想回家。

 

他因为什么避而不见，我不想深究。可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秘密恋爱的情况，或许我早就正大光明地全城通缉此人。

 

难道他打算入伍前绝不见我？怀抱着这样的疑问过了一夜，梦太多导致我起来的时候头疼，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先把屋子搜寻了一圈，完全没有人偷偷回来的证据。

 

他狠心起来我自问是比不过的。

 

收拾好了出门，我本来真的打算走，但路过厨具店还是进去买了打蛋器送回崔胜铉家。

 

我心里也鄙视我自己，软骨头。

 

 

 

THREE T

 

“你打算在我家待到什么时候？”

 

我看了一眼正爆发不满的多年好友，抬起手示意他镇定，“别急，我今天就回家。”

 

贤钟狐疑地看着我，问：“今天？”

 

“志龙已经不在我家了。”我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得意地说。

 

贤钟无语，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怎么确定的？”

 

我指指自己的脑子，“第六感。”

 

“当我傻吗？”

 

我摊手，承认道：“我家附近有我的线【TG】人啊。”

 

“你俩谈恋爱跟演警【TG】匪片似的。”贤钟吐槽：“志龙也不笨，等他明白过来说不定会杀个回马枪。”

 

 “那时候我就在我姐家了，我今天只是回家拿点衣服。”

 

“难道你真的不打算见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我也不清楚，于是我反问他：“我会这么无情吗？”

 

“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的态度，我觉得会。”贤钟凉凉地说。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和他告别：“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的。”

 

回到家，果然有志龙来过的痕迹。厨房流理台上少了我的字条，却多了一个全新的打蛋器，和一张新的便签。

 

“拿去用，混【TG】蛋。”他圆圆的字体看上去杀气十足，每个笔画转角都透露【TG】出主人的愤怒。

 

想象志龙气势汹汹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崔胜铉是个冷酷无情的混【TG】蛋，我从不否认这点，我也乐得不让陌生人了解我的内在。反倒哪天让我诚实地表达喜欢想念害羞恐慌，我会无所适从，或许是比裸【TG】奔更加羞耻的行动。

 

我扭曲的情感表达方式已经生长在性格深处，塑造了今日的我，成为我长久以来的“壳”。

 

当然一成不变就是句骗鬼的话。志龙对我的影响潜移默化，偶尔对着他表现真实情绪已经自然许多，我也可以把最深的担忧暗示与他，但这不代表我可以放弃我的保护色，除非重新经历成长期。

 

几天前的晚上，我忽然起的念头，让我做了这个决定。从去年开始，入伍的阴影就开始一直跟着我，每一场和歌迷的道别，之后和朋友们的告别，完全是一部日日播的煽情电视剧，可能观众都已经看厌了。

 

感伤到极点会走向滑稽。

 

到了最亲近的人这里，我不想弄得太拖沓，太像生离死别般。明明三个月后就可以再见，但如果让志龙陪着我收拾东西，剪头发，关上家门，一件一件做完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产生“结束”的念头，然后在我突然消失掉的空间一遍遍去重复那些准备的时间，是不是过于残忍。

 

正式宣【TG】告吧。

 

打开INS输入“很想念我的弟弟们，因为很想念所以不见就进【TG】去了”，选了张合照上传。

 

连告别也要利用SNS，崔胜铉的确狡猾啊。我自嘲地想。

 

过了一会，手机提示有回复。“拜托见面吧，拜托”这是永裴的评论，以及志龙的“真的是怪胎啊”“要见面的，至少用FaceTime，拜托了哥。”和BIGBANG群里把我拖出来鞭【TG】尸一百遍的画风完全不同。连大声和胜利都闻讯赶来，加入对我短信轰zhà的行列。我脑补他们生气地想揍我但还得先把我找出来的画面，觉得好有趣。

 

志龙还把评论截图，发INS配字“鬼神一样的人”，光明正大的挂我。

 

对不起，但是“That’s me forever”。

 

 

 

 

FOUR G

 

看到崔胜铉在INS上发的文字，我第一时间炸了。

 

我运气半天，准备去他INS上留言，结果永裴先给我发来消息：“什么情况？”“你们又吵架了？”

 

我都无语，怎么崔胜铉每次玩失踪都能和我们吵架扯上关系，这次是他自己突然发神经。

 

虽然见到面之后，绝对会有吵架。

 

之前假设过崔胜铉不打算见我就入伍了，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连成员们都不见。

 

我们四个在群里不停地发消息，所有显示“已读”的信息更加激怒了我。我憋住气去他的INS留言，不回，直接截图质问他，只得到“That’s me forever”——完全崔胜铉式的语气。

 

我气到觉得好笑。

 

崔胜铉对我，无论从以前还是现在，都达到他对朋友对恋人的极致，虽然除了他身边的我，其他人很难发现，但他确实在细节上让步很多。然而，他还是有他坚持的那一面，比如傲气、自尊，比如经常擅自决定了对人好的做法。

 

他总是有各种方式迂回地去达成他的目的。而我又该怎么去改变他呢？明明我也有我绝不会变的一面。

 

我从来只是用我的方式去撞击他的方式，比如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他抓到。

 

冷静下来后，我发现自己似乎又落入了他的陷阱中。崔胜铉想要完全避开我是不现实的，他正面向我发来的战书，反而激起了我要去捕捉他的斗志。

 

莫非是新的一种欲擒故纵？作为“恋爱高手”的权志龙被人教导推拉，恐怕也只有崔胜铉能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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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美容室的门背后，被每个来往的客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脸上发烧，心里默默把账算在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崔某人身上。

 

“怒那，我今天可是准时到的。”有人推门而入，我不用看脸听动静就知道是谁。

 

崔胜铉关上门，和门背后的我来了个面对面。

 

我面无表情，崔胜铉惊讶地挑了挑眉，就转过头去问我们共用的发型师：“怒那太不讲义气了，就这么把我卖了。”

 

发型师翻了个白眼，赶苍蝇一样地指挥他去洗头，对着我一脸笑容，“志龙呀，要不要顺便做个发型啊？”

 

“不用，我，咳，”我尴尬地笑笑，抓紧了手里的两杯美式咖啡，“我就是来这里坐会。”

 

崔胜铉湿着头发出来，他坐在惯常坐的位置上，让助理给他吹头发，怡然自得地拿起手边加了doubble shot的咖啡喝了起来。

 

我不出声，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呆着，只有吹风机呼呼的声响。他对我的出现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这让我作弄他报复他的心思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TG】了气。

 

有生气的立场和充足的理由，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不能很明确地对他发怒，尤其是想到明天。

 

我和他的座位在一个转角处，我可以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他的侧面。和大半个月前比，崔胜铉没瘦没胖，头发稍微长长了些，但很快就会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短。

 

“你的solo什么时候出？”他突然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我不吭气，崔胜铉继续说下去：“早点出吧，刚好我不在的时候给你找点事做。”

 

想得太多了吧，难道我会一蹶不振？我顶多有点低落。

 

“你可别偷上我的INS啊，会被饭们嘲笑的。”

 

呵呵，我不保证。

 

发型师打断了崔胜铉的“自言自语”，她优雅地捏着剪刀在他的头上比划了两下，才满意地点点头，说：“我下手了啊。”

 

“……感觉要给我做手术一样。”崔胜铉冷冷地吐槽。

 

发型师撇了撇嘴，就要动作但是想起什么，瞄了我一眼，问崔胜铉：“不拍照留念一下你最后的非平头造型吗？”

 

我坐如钟，不动。

 

崔胜铉看着我笑，“不用了，直接剪吧。”

 

 

 

 

FIVE T

 

该说意料之中吗？志龙出现在美容室的时候。

 

在我们见面之后，他一直在有意地冷落我且不和我说话，不过他透过镜子观察我的视线都被我捕捉到了。而我也在打量他，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贪婪地去计较他身上每一寸的不同。

 

或许我同样口是心非。

 

这两天，我没有过多地想我的朋友们、想我的家人，我只是在想我。我仔细追究自己的内心，就像一个人准备赴他的重生之约，在死之前希望把一辈子的因果循环、巅峰和低谷想的清清楚楚。

 

即使关注点只在我身上，所有的回忆里出现的名字最多的还是志龙。我顺着时间的脉络往前追溯，感叹缘分多么神奇的同时，不得不承认，除了扭曲的情感表达方式植入在我的性格深处之外，志龙和我的人生也完全生长到了一起。

 

我透过镜子看志龙，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不变，手指头正无聊地转着。这个小动作真是十多年如一日。

 

剪头发中途，发型师突然让助理给我照相，我反抗无果就让他们照了，之后上传照片的时候才发现志龙偷偷在后面比“V”。

 

然而，照相时保持着完美笑容的他，面对我又是一副高冷的表情。

 

真不可爱。

 

剪完头发，我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接受这个发型将会伴随我21个月的现实。其实和我《同窗生》时期的造型很相似，有点回到2012年的穿越感。

 

志龙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边端详，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故意问他：“怎么样？帅吗？”他来回扫视，不情愿地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还行。”

 

发型师鼓动我们俩照一张合照，他一脸嫌弃地往后退，被我一把拽住。我用胳膊肘夹住志龙的手，使他逃脱不得；他放弃挣扎，但死活不肯露脸，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仿佛刚才偷偷合照的人不是他。

 

肩膀上的重量很轻，即便隔着一层衣服，我也感觉到志龙在我肩头的微笑。

 

真好，入伍前的最后一张照片里，他是笑着的。

 

笑过之后，他似乎没了无视我的理由，表情也缓和很多。反而是我在INS刷到他PO的合照，无语地脸僵了。

 

我从来只发烟雾弹，很少会直接给出我俩呆在一起的证据，之前上传的剪发照里也小心地涂掉了志龙的脸，可惜功亏一篑。志龙的50元的嘴啊，我曾经因为他把我们拍模仿剧接吻的细节透露太多而真的生气，虽然之后他收敛很多，可是现在又出现了50元的手。

 

大概是我无奈的目光内容太直白，志龙接受到所以问我：“干嘛？”

 

我只好随便扯点别的：“……别再啃手了，你的指甲油都被你啃掉了。”

 

“哦。”

 

和妈妈约好了要一起吃饭，剪发本来就是吃饭前很短的一段过渡，现在该走了。我磨磨蹭蹭地穿大衣，志龙看着看着冒出一句：“喂，我明天不去送你了。”

 

“知道。”

 

“……你记得好好吃饭，对人随和点，到了jun队看看有没有我的FAN，他们会对你很好的。”

 

我失笑，“不是应该找找我自己的FAN才对吗？”

 

志龙不满地说：“哪会那么巧啊？”

 

“好吧。”我努力忽略他语气里的小嫉妒。

 

就在我和他告别准备走的时候，志龙又叫住我。

 

“胜铉……哥。”

 

我维持着开门的动作转过身，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我每天都会笑的。”志龙的脸上就像他的话一样，突然绽放出最美的笑容。

 

我停在原地，费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在公【TG】众场合吻他。

 

“我也会笑的。”“傻瓜和我说这个干吗啊。”“你这样说是想弄哭我吗？”这许多想说的话哽在喉咙。

 

最后我轻轻说了句：“三个月后见。”

 

很快的，再见。